我一度以为已经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各种感官,对每种在这座城市里可能发生的感官体验了如指掌。但直到我开始花一周20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在外工作,在每个季节到访伦敦的各个公园…… 我才发觉,原来我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感官。
同样地,就像某些语种里的某些词汇对应着相应的文化背景一样,有些时候它们不能被恰当地翻译。(例如 Hygge (丹麦词汇),或是传说中爱斯基摩人形容雪的类型有25种之多),本以为它们可以变成文字,用来表达某些特定而频繁的季节性的感受,但我现在强烈的意识到,没有合适的语言可以描述这些概念。
春天
1. 呼吸中的潮湿,伴随着树叶的繁茂生长和鸟儿的回巢。当春季全面回归,我们的声音、步伐,甚至热呼吸碰撞微凉的空气的声音都被挤压成渺小之物,自然界再度掌舵,拦截了我们的抱怨,大声斥责,让它们甚至还没机会掠过开始长出嫩芽的枝桠。
2. 春季的味道,与秋季的味道正好相反。它明亮、清澈、一闪而过。不会徘徊,不会重重地压在你的胸口,然而我们渴望它,所以我们更深地呼吸,企图让它伴随我们。它闻起来像希望。或许你觉得我在夸大其词,你可以等到第一个春季的早晨,那将会是你呼吸过最新鲜的空气。你会不由自主的微笑,然后想着“这应该有一个名字”。
夏天
3. 伦敦私人空间界限的明显区别和忽然收缩,始于夏季里的第一个暑天。在公共场合,伦敦人之间亲近又冷淡的态度立刻被一种真实并可感知的距离所取代,人们共享空气,也共享对话。
4.忘了新割过的草地吧,伦敦夏夜户外的气味总是那么特殊而具象,像是苹果酒、一次性烤肉架和骆驼牌蓝壳香烟交融的香气。
秋天
5. 秋季早晨的味道和春季完全不同。秋季的某个早晨闻起来深沉、厚重、像树皮、还混杂着泥土味。它慢慢向你侵袭,在你的胸前徘徊不去。其中有些苦涩,一点也不那么讨人喜欢。尤其是在临近冬季的某个昏暗的早晨,就像是冬天来临的一个小预兆。
6.一夜之间,仿佛结实的土地正在消失。随着树叶败落,我们的公园似乎在宣告投降,只剩下无言的覆盖物、烂泥、落叶和杂草丛生。那里不再是可以稳步行走的安全之地。那些在夏天供我们晒太阳的平地忽然也不平坦了,所以只好把手深深插进口袋,黯然离开。
冬天
7. 清晨6点,路上空无一人。脚下结冻的草地嘎吱作响,令人心情愉悦,那样的声音低沉却清脆。这是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声音之一。应该有一个词来形容它。
8. 吵闹刺耳的声音来自穿行在伦敦马路上的 uber,它们像是自信的小狐狸,他们作为大自然的“闹钟“,在那些昏暗的冬季早晨,当你觉得肯定没到起床时间的时候,他们却莫名其妙地总是那么准时。
9. 在冬季,四肢可以忽冷忽热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的科学魔法。首先,在户外时,你的脚趾会冻的麻痹,接着又火燎似的疼;因为鞋子太薄,当你走进热气腾腾的浴室,水流下来像冰滴在你的脚上,直到它们再次达到体温平衡为止。简直是又痛苦又迷人感受。
10. 在冬季,随着太阳升起,气温会有所下降,但只降两三度,在大约8点的时候再慢慢回升。你是知道会降温的,但不知怎的,每个早晨似乎都很新奇。或许是因为 苹果手机的天气程序从未提到它,因为天气程序从未真正在每个冬季早晨“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