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飞机上靠厕纸自拍走红的女艺术家吗?她用飞机上的马桶垫纸和擦手纸巾根据弗米尔的风格装扮自己,然后进行自拍,引起了广泛传播。这些作品都是美国概念艺术家 Nina Katchadourian 的艺术项目一部分,使用飞机上现有材料进行创作,在有限的时间里把创意用手机拍摄下来。指定座位项目(Seat Assignment)同时还偷拍记录了同机中熟睡的乘客们;将花生进行创意拍摄,让它看起来像巨型公共雕像;将飞机餐中的盐包洒在杂志上重现维多利亚风情。Katchadourian 还有许多同期作品,比如:将书名重新排列成一句话,探索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不起眼角落,让 DJ 用候机铃声举办舞会,或者用红线修补蜘蛛网。
Katchadourian 的艺术作品多起源于对平凡小事的随心一瞥,她对周围的世界有着永不停歇的好奇心。“作为一名艺术家,我的工作就是近距离观察周围的平凡事物,这些看似无聊的东西也许远比我们想的有趣。我需要找到一个有趣的途径去向人们展现我所发现的趣事。”Katchadourian 的作品不受形式限制,涵盖了雕像、视频、摄影、概念艺术、音频、表格、地图、不同语言、鸟叫声和动画等等。“我永远不会把自己限制在某种单一的艺术方式之内 —— 所以,如果灵感引导我做一个雕塑,我就会去做。如果灵感更适合以舞会呈现,舞会就应运而生啦。我在进入大学之前都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艺术家,当我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都可以基于一个叫“艺术”和“艺术家”的大伞之下的时候,变成艺术家这个想法才开始变得清晰。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做着像我一样的工作,但现在是正式成为艺术家最好的时候 —— 因为艺术这个词它是没有束缚也没有规矩。”
当有灵感的时候,Katchadourian 会尽力让想法发散成不同的艺术形式,“用尽一切可利用的工具” —— 不同的作品都体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浓郁兴趣和存在的意义。她通过视觉,声音和文字让观众们更近距离观察,更认真的去听。
Katchadourian 对艺术的观察和理解完全得益于童年经历。小时候,她与祖父母一起探索芬兰的群岛,她的祖父母教会她认真观察的重要性,并学习不同事物的名称。“我的祖父母对我日后的学习方法有着重要的引导作用,他们强调“注意”的重要性。每个夏天,我祖母总会带我做一个她称之为“夜间观察”的活动 —— 一起在躺椅上待一个晚上,倾听自然的声音:看蝙蝠如何飞行,听鸟儿如何鸣叫。
作为艺术家的潜在好奇心和探索欲被打开,对于 Katchadourian 来说,所有被忽视的对象都是值得被观察,她的作品本身也在一种自我限制中。“我喜爱规则,习惯自己确立规则,并在它们的限制内不断运行。我并不是一个开放领域爱好者:喜欢界限和限制,习惯在更细小的事物中寻找挑战,而不是无尽的可能性。对我来说,束缚和限制是一个更高产的创作方式。”
在布莱顿艺术博物馆三月新展开始之前,我们和她聊了聊,让她讲讲最能代表 Katchadourian 的五个作品。
口音清除计划(Accent elimination, 2005)
这个作品完美诠释了这个项目过程的艰辛。我和父母尝试通过专业而密集的课程消除对方的口音。虽然看起来像参加了某种游戏,但过程确实非常的曲折。我们的口音都晦涩难懂,夹杂着土耳其口音,黎巴嫩口音,瑞典口音,芬兰口音和美式英语。我们的不同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我父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母亲则笑到停不下来,而我变成了烦人的小孩,对无法纠正他们的口音感到非常挫败。这个作品显示:有时候努力让事情更清晰简单,但却反而混乱不堪。在作品中还发现,我们对相同的姓氏都没有统一的发音哦。
应答铃声音乐舞会(On Hold Music Dance Party, 2017)
最近几年,我开始用手机 app 识别打电话时听到的陌生候机铃声,尝试着找出这些歌曲。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我收集了许多歌曲,并整理了一个庞大的歌单。与此同时,我接到一个来自费城的项目邀请,我觉得“啊,这些应答铃声可算有用武之地了!”我打算与两名 DJ 一起举办一场只有应答铃声的排队!起初他们觉得:“这不可能,我们不可能用应答铃声撑满整场派对,必须加入一些节奏感和旋律。”但我觉得,我们必须用现有的素材试一试,因为在现有的限制条件下做这些事情真的是一件很棒又很有趣的事情。
我们有 DJ 制服,他们的穿着打扮也更像侍应:系扣领衬衫加领带,手上没有耳机,也不会站在打碟的桌子前面。一方面我一边想“为什么我要做这些琐碎无聊的事情?这真的有意义吗?”但是派对之后,当所有的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这是他们这周感觉最棒的事情。”我很高兴,很高兴创造了这样一个派对。
Sorted Books (1993)
在这个项目中,我将书本分类,把特定标题的书分类成组,以便于有顺序的阅读。我经常将这个项目比作绘制人物肖像过程,因为通过书可以深入了解一个人。项目过程也有很多微妙的时刻,因为书本揭示了很多个人信息:关于个人的兴趣,焦虑,恐惧,甚至正在经历的挣扎等。进入别人的书房需要很多信任。所以这个项目糅合了书本主人的个性,我个人的好奇心。所以可以算我和书本主人的跨界合作吧。
我最喜欢的一次书本分类工作,是在 William s Burroughs 的个人图书馆完成的。他是一个复杂且有争议的作家,享有盛誉,又充满了神话色彩。他的藏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 风格奇怪,令人不安,常常伴随着恐怖的标题:类似身体审讯,折磨,毒品等,但是随后画风突变;因为他是一个猫咪爱好者。你能想象从“折磨的技巧”到“手枪指南”再到“如何给你的宠物传递信息”排序吗。
Mended Spiderwebs (1998)
我以为被破坏的蜘蛛网一般意味着被蜘蛛遗弃。但后来我知道蜘蛛为了捕食会切掉一部分的网,然后在夜间修补蛛网。所以,这些蛛网上的破洞并不代表这这块网被遗弃了,反而代表这个网正在使用中。我以前并不知道,还用线把破碎的蛛网补起来,当蜘蛛回来后,马上“毁”掉了我的修补。它变成了一场对决:对于我来说最有趣的是,蜘蛛不断拒绝我的帮助,而我一直坚持帮助它们修补网。20年前我就开始这个项目了,起初纯属为了好玩,但是现在更多的是思考关于人类入侵。
Dust (2016)
这是一个语音导览项目,让人们近距离观察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尘埃:里边到底有什么?博物馆如何处理它们?但是实际上,那些平时你听不到的博物馆工作人员,也会出现在语音导览中。我希望能有更多人注意到那些巨大空间中未被注意到的事物。当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一直去现代艺术博物馆,对我来说做这个项目让它更接地气。人们通常会被博物馆的所震撼,甚至吓到,但是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充满尘埃的屋子,和其他建筑并无两样。
人们现在经过艺术作品会开始关注尘埃。壁架上都是灰尘,这是一个偶然的发现引起了我做整个项目的灵感,而且这个地方正好是我声音探索的重要一站。人们必须停在这儿听讲解,背对着毕加索,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看这些人究竟在看什么 —— 但只是一个充满灰尘的壁架呀。
尘埃的主旨就在于让我们敬畏自己的身体,我们脱落的皮肤,衣物的纤维等等。但是在艺术博物馆,这里的尘埃显得非常国际化:全世界的人们来这里,他们在这里留下尘埃,一个非常乌托邦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