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5年, Fatos 在伦敦的当代艺术机构 (ICA) 策划了名为 Fig 2的展览, 一周一展览, 长达五十周, 每个星期 Fatos 都会引进伦敦先锋艺术作品。今年, 她参与管理艺术之夜 (Art Night), 说 “从下午6点到次日凌晨5点, 这个城市的夜晚已经被我们占领, 除了让街道热闹起来, 这场活动还激活了人们的思维”。
这个联合项目聚集了十个艺术家, 呈献给参与者们一个美妙的夜晚。 Fatos 解释说:“我们想给13个地方带来活力, 包括隐秘地点和历史景点, 人们会在这些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与艺术相遇, 并为之所深深吸引”。
Fatos 跟我们聊了聊她对策展的6条建议, 告诉我们展览该如何赢得关注。
好奇心
要想成为策展人, 有很多路可以走。我数学专业出身, 但受好奇心驱使走了策展的路。上学时我去伊斯坦布尔两年一度的戏剧节做电影助理的兼职, 工作完成后可劲儿看电影, 后来开始在伊斯坦布尔第一家当代艺术机构的档案馆工作。
后来我开始进行艺术创作, 现在爸妈还在家里放着我那时画的油画, 很感谢他们, 但说真的, 我没有那股把平常事物转换为艺术事物的创造力, 而这种特质在我看来是把艺术家跟普通人区分开来很重要的一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 我看待世界的角度比较独特。策展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创造, 你要热爱艺术, 与艺术积极地对话。
了解你的历史。当代艺术和后现代言论都强调要抛开历史和传统, 但我觉得弄清艺术的历史背景非常重要, 包括几个世纪以来艺术、人们对艺术的理解、人们的价值观和评价体系在如何发展变化, 不同的语境和文化背景在如何影响艺术。
我订购了许多杂志, 喜欢在家收阅的感觉。这显得有点懒, 但周末的早晨我最享受浏览订阅的杂志。我不看太多网上的东西, 看的话也会打印出来看, 因为我需要涂涂画画, 需要做做标记, 整整笔记。我也会适应社交媒体, 那是学习的一种方式, 你关注的人会带给你很多启发。
意外惊喜
巧合的机缘和有意的寻找都是我发现艺术家的方式, 我觉得这是一种平衡。人们聚在一起靠的不是神力或生理感觉, 而是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你的言谈举止和出席活动的特殊习惯都有可能影响艺术家会不会在未来跟你合作。
拿参展Fig 2的艺术家 Amy Stevens 举例, 起初我不了解她的作品, 但我们都在Block Universe的顾问委员会。有一次我们在为 Fig 2前期筹备开咨询会, 她给我看了几件雕塑, 那时我正好要策划一场雕塑展, 完全跟我的安排还有 Fig 2合拍。
或者说说我在艺术之夜晚宴碰到艺术家 Ann Hardy 的事, 我们聊得特别开心, 都非常欣赏对方。之前我不知道她的杰作, 现在我是头号粉丝。
概念
作为一个概念策展人, 我认为策展的方式千差万别。你可以专注为文章策展, 也可以定位于特定时期, 例如, 你熟知80年代, 对那个时期的事情及其带来的启发能办一场非常棒的展览。对我, 一个概念导向型策展人来说, 认真探究展品、创作者、和传达内容至关重要。
就艺术之夜而言, 我主要受东伦敦启发, 它蕴含着无数故事和传说, 包括开膛手杰克 (在东区白教堂一带以残忍手法连续杀害多名妓女), 罗丹斯基(消失在东区犹太教堂上的一个房间), 当然, 还有好玩的涂鸦。很多故事都发生在东伦敦, 它简直是伦敦专门讲故事的一块地方。从犹太建筑的宗教感到Shoreditch区的创意感, 东伦敦杂糅了各种文化、历史、感官、心理和地理背景。它的丰富多元让人们越发珍惜差异, 理解彼此。
因此, 当我在研究每个概念, 比如什么是社会? 现在我们要做哪些改变保护环境? 这些问题也许就会牵扯到城市改革的议题, 我们在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中不断更新对国家和归属等认知观念。
我最近在研究伟大的哲学家 Hans-Georg Gadamer 提出的“视域融合”这个概念, 意思是理解方式的融合。这给了我很多启发, 因为事物不能单靠一种解释方式, 对现实世界的各种认知处在水乳交融之中。 Gadamer 认为如果两个人在对话中实现真正的理解, 他们自身的理解方式会遭遇触动, 因为理解别人需要认可别人的认知方式。
所以, 海陆空的区分无法依靠视域, 但它会对人的雄心、梦想和欲望设限。看待世界, 我们需要有自己的观点, 但对世界的看法也因此局限在自己的观点里。所以我们需要多与别人沟通, 打破原有的认知, 实现理解方式的融合。
东伦敦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在英国脱欧和右翼势力的兴起后, 世界 (尤其是西方世界) 上的每个人都这么想, 大家意识到融合其实举足轻重。所以, 我认为 “视域融合”这一概念讲得很对。每个艺术之夜委员会其实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践行这个概念, 例如通过考古或地图绘制探讨什么是归属, 什么是家。
放任自流
成为一位优秀策展人要有自己的想法但不能强迫别人接受, 一切都需要协商。
有时我跟一些艺术家一起冥思遐想, 推动工作进展, 然后艺术家会专注于形式的实现和审美的表达。
在为 Fig 2 策展时, 我试图跟大家一起探讨主题内容和表达形式, 比如我会提出找一位相当于三位摄影师的摄影人, 照片会展现出3种风格, 一种注重摇摄, 有全景镜头展出, 一种更专业, 注重细节, 还有一种关注整体...
我觉得每个策展参与者都拥有管理权, 不论是我的助理还是实习生。我喜欢这种方式, 因为大家会更看重自己的劳动成果, 工作时会更走心。
我看起来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 但我会倾听。这不是 “屈服”, 而是知道别人的方案更出色时改变自己的决定。所以, 我还没倔到不转变观念。
冒险
我喜欢冒险, 这个词甚至成了我的代号。我生来并非如此, 是渐进式地爱上冒险。我觉得提高眼界的第一步是勇于冒险, 我敢于信任我的眼界, 信任自己对图画的看法, 并不会深究图画的内涵。
为 Fig 2 策展其实就是冒险, 因为我对一个项目的感觉无法代表观众对它的看法, 哪怕距离周一早上开展前仅剩几小时, 我也不知道最后的展览效果会如何。但这都无所谓,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在这个格式化和资本化的艺术圈里, 跟着感觉走太重要了。
很多艺术项目提早大半年完成, 给机构带来相对较低的风险。但我讨厌现在的好多规章制度, 让人没法实现安全完美。在策展时要注意到四个现实层面: 建筑、辅助结构、艺术、观众参与。现在还要考虑到健康安全这个第五层面, 要做到防火防弹。
意义
现在有很多机构和中心对历史的描述不是以西方为中心, 也不是以男性为导向。越来越多的女性声音得到回应, 执行人也会突出女性艺术家在项目中的意义。现在社交媒体和互联网这么发达, 知识的产生不再以单一个体或群体为主导, 我觉得书写历史的根基在发生变化。
此外, 大家要弄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的意义所在, 重要就做, 不重要就不做。有时我接到某些项目的邀请, 心想 “太棒了, 可以做这个”, 但要是我没什么可振奋的, 我就不会接那个项目。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有意义才行, 这是在为你要展出的艺术负责, 为观众负责, 为历史做贡献。